在这段幸福时日里我所发生的一切,在这段时期我所做、所说、所思的一切,全都铭刻在我的记忆之中。在这之前或之后的事只是间断地浮现在脑子里,记忆不清不楚、模模糊糊。但是那段时间的事却记得完完全全,仿佛历历在目。年轻时,我的想象力总是超前的,现在却只能回首往事,以那些甜美的回忆来补偿我永远失却的希望。我再也看不到未来有什么可以引诱我的了,只有缅怀往事才能给我以欢悦,而且,对我所谈到的那个时期的生动活泼、栩栩如生的回忆使得我尽管多有不幸,却常常快快活活。
就这些回忆,我将只举一个例子,可以让人看到它们是多么强烈,多么真实。第一次去沙尔麦特过夜的那一天,妈妈坐轿我步行。我们走的是一条上坡道。妈妈身体较重,担心轿夫们太累,走到将近一半时,她想下轿步行。走着走着,她看见篱笆里有蓝色的东西,便对我说:“那是长春花,还开着哩。”我没有弯下身子去查看,而且视力又太弱,直着身子是分不清地上的植物的。我只是边走边朝那东西瞟了一眼,而且,将近三十年过去了,我再没见过,或者留意过长春花。1764年,我同友人佩鲁在克莱希埃的时候,我们爬上一座小山,顶上有一个漂亮的小亭,佩鲁不无道理地称之为“美景亭”。当时,我开始采集一点植物标本。上山时,我朝树丛中看着,突然高兴地喊了起来:“啊!长春花!”那确实是长春花。佩鲁瞧出我很激动,但不知就里。我希望他有一天读到这里时能知道原因何在。通过我对这么一个极小的事的印象,读者可以看出与那个时期有关的所有一切给我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