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最兴奋的角色,竟然是反面人物?
\n \n品道王学圻:“电影再大再小,也是人的关系”收起
\n1905电影网专稿 “规矩”二字,有时候是一种枷锁。
比如演员做导演,曾经被视作“呛行”;正面人物演多了的,不能演反派;总是做主角的,轻易不做配;常演文艺片,演了大制作好像就是一种背叛。
但是王学圻似乎不太关心这些。
1980年代涉足影坛,合作的是陈凯歌、张艺谋;新千年之后,还可以去《钢铁侠3》里客串。演了快20年电影,他和杨丽萍一起拍出了《太阳鸟》,在蒙特利尔电影节上拿了奖。甘做配角捧新人的十三燕,捧得金鸡,让他事业有了第二春。
这样的演员,总有种逆潮的不合时宜。但也足够有趣,保不准什么时候,又给了观众一次惊喜。
灾难片是不想留下的遗憾
最近一次的惊喜,应该是《天·火》。公布阵容的时候,没人能想到像王学圻这样的演员,会接一部主打灾难、动作的影片。
“真到老了走不动了,想想这次影片机会,如果没做,会后悔的:哎呦那时候我能动,我做了多好啊,现在做不了。”王学圻说起原因,显得雀跃不已。没演过灾难片,所以想尝试,一种本能的演员的贪心。
他打了一个比方:人在健康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做一件事有多难。比如拿一杯水,对正常人来讲是再轻松不过的动作。但是对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来说,这份轻松是多么令人向往。王学圻想在自己还动得了的时候“玩”一下,体验一次灾难片的瘾。
细究起来,他早年不是没有拍过灾难片。张艺谋担任导演的第二部作品《代号美洲豹》,就有不少灾难和动作元素。王学圻在里面演的是台湾地区营救工作的负责人。
“那时候真没觉得它是个灾难片,就觉得是个动作片。”王学圻说,“它就写一个航班,因为飞机出问题了,紧急迫降到大陆。”在他看来,80年代末的国产电影,类型细分并没有今天这么清晰。
所以他的话题立刻转移到了火山上,显得颇有兴趣,给我们解释岩浆的巨大破坏力和火山的能量,然后总结:大自然是人不能抗拒的根源。所以灾难片比起科幻片,更能令他信服。
接到《天·火》之后,王学圻特别兴奋,动作戏尽量拒绝替身,还是怕留下遗憾,等到衰老时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尝试:
“像这些问题你都考虑不到,因为你不到这个年龄。当一个人动不了的时候,他走两步也是奢望,他就会珍惜这个。”
于是电影里的摩托车、汽车戏王学圻都要体验;在炸点中奔跑、在燃烧的房间里演戏,这些他都不想错过。王学圻觉得非正常的环境会给表演带来紧张感。他告诉我们,人到了紧张的时候,行为动作也会变得格外麻利,这种反应不是别人能够代替的。
讲到兴头上,王学圻比划起片中某场景里一座断桥的体量,前所未有的大,演员跑在上面,桥真的断了,然后把人炸起来,靠威亚吊着,特别逼真。
“好多场景都是真的。你看我们攀岩,半个身子是立体的,我们攀上去才行。在车里失重的晃动,也是真的被吊起来晃才行。”
处女作中放不下的委屈
上一次和西方导演合作,还是拍《钢铁侠3》的时候。好莱坞片场安静,不像国内片场,大家说话都是吆喝。第一天拍戏,场记的开拍说得太轻,他没听见,直到小罗伯特·唐尼冲着他眨眼睛,才知道已经开拍了。
《钢铁侠3》中的扮相
王学圻爱观察,《钢铁侠3》看着小罗伯特·唐尼每天嚼着口香糖和大家打招呼;《天·火》的导演西蒙·韦斯特每天一套衣服,收拾得干干净净。采访的时候是在戛纳海边的酒店,他就拿酒店的颜色搭配举例子:
“你看这个墙,黄颜色和绿颜色搭配的,国内绝对没有这样的。咱们很多都是褐色的墙。”举这个例子,王学圻想说明中国人和西方人的美学有多么不同。
“导演最值钱的就是想象力。而且西方导演的想象力和美学的认可,可能跟咱们中国都有区别,也许是咱们看中文看多了,觉得咱们的色彩感觉是那样的,看的人就越喜欢。”和张艺谋、陈凯歌一起把第五代导演的名号打响的他,在这一点上看的很透彻。
一边说着自己坐的椅子是法国的审美,王学圻一边解释,越是画面觉得陌生,色彩觉得陌生,人们越是容易喜欢,因为陌生就是魅力。
在90年代初期,他也演过惊掉人下巴的作品。现在来看,大概也是“陌生的魅力”。
老战友胡雪桦导演出国留学,王学圻和孙道临一起出国时遇见了他,就聊起《兰陵王》的故事。
《兰陵王》现在看也依旧前卫,主演是杨丽萍、宁静,胡雪桦让所有人说自创的“兰陵语”,所有人的穿着打扮仿佛远古部落,配上杨丽萍特有的肢体动作和前卫的音乐,电影弥漫着远古时代“巫”的气质,是华语电影中少有的异色。
和胡雪桦的合作成为了王学圻做导演的催化剂。
他说,有了《兰陵王》才有了自己接下来的导演处女作。因为这次合作认识了杨丽萍,后来她和王学圻聊起自己想拍的故事,大山里跳舞的女孩,有杨丽萍自己真实的生活阅历。
这部叫《太阳鸟》的电影整整做了三年。
拍摄时,王学圻把50多场戏做成小卡片揣在口袋里,没事就拿出来看,想想还可以有什么样的叙述结构。片子足足剪了一年多。“三年下来,等于我一个大专也读下来了。一边学一边读。”他感慨。
在蒙特利尔电影节上,王学圻领奖时主席问他:“你为什么不高兴?”他没有正面回答,因为不能说,他有点想哭,因为自己心里有一种放不下的委屈。
《太阳鸟》之后,王学圻不敢拍电影了,导演不光是创作,还有七七八八的事都要管,操心太多。但是他又放不下。《天下无贼》的剧本最早在他手上,《天地英雄》还在拍摄时,他就开始谈编剧。但最终发现自己没有耐心,就让了出去。成片看过,心想自己拍大概就是另外一条路数了。
中年迟到的自由
《天地英雄》对王学圻而言,有点不太一样。军人出身,长期在话剧团,没演过反派。这其实是不少老一辈演员的金锁。演了一辈子正面人物,怎么能轻易演反派呢?
“这个顾虑不是我演不了,是别人怎么看我的家人?学校里怎么看我的孩子?你爸爸是个大坏蛋!总是把银幕跟实际生活联系起来。”
王学圻说这是个痛苦的抉择,考虑了很长时间。后来心想,角色演得好,对自己是个锻炼,“一实践我觉得非常兴奋。”
片子里王学圻演的是“响马”,其实就是大漠里的强盗。进组之前,他刚刚演完视障军人、驻港部队的作训主官等等正面形象。但在《天地英雄》里,他突然发现这个角色把自己的另一面带出来了,而且感觉还不错。最让他惊喜的是,戏的选择上也比以前宽泛了。
《天地英雄》
在片场,王学圻觉得自己变得特别自由,他每天问导演何平,自己给这种表演方法怎么样?再试试那种表演方法行不行?后来话剧团的领导看完,也觉得不错。响马角色的突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信心。
“有一些反派,或者是亦正亦邪的都会找到。恰恰这些人物呢,能让人记住,因为他是个矛盾点,是个非常生动的角色。”王学圻说。
于是就有了《梅兰芳》中的十三燕。王学圻与陈凯歌,算是一辈子的合作。陈凯歌一半的片子都有王学圻参演。但是京剧他没学过,又因为陈凯歌相信自己,只能尽力去做。
《梅兰芳》
为了角色,他在家里练《四郎探母》,自己感觉不错,结果指导老师却说:“你还是不要练了,再练我掰都掰不过来了。”对他十分严格。在老师的训练下,王学圻从基本功开始,整整练习了4个多月。
《梅兰芳》里王学圻第一个镜头就拍了37遍。开拍前,他建议最好给自己备一位京剧替身,陈凯歌也答应了。但是拍完之后,陈凯歌才告诉他:“其实我根本就没准备给你找替身,你说你这身板,我去哪里给你找人去?”
《梅兰芳》
如今回望自己过往的角色,王学圻说,做过最重大的选择,就是挑这些不可能去做的事情当做挑战完成。《梅兰芳》之后,他觉得应该再认真演点好的角色,于是接了入围戛纳的《日照重庆》,合作对象从第五代导演变成了第六代的王小帅。
《日照重庆》
《日照重庆》的主演之一秦昊是章子怡的大学同学。两人在戛纳遇见,章子怡说了这样的话:现在中国的市场,给男演员的机会没有那么多,可能最好的男演员,5个就够了。
我们把这句快10年前的话转述给王学圻。他想了想说:“现在就不一样了。年轻的电影工作者很多了,中国电影人的未来是可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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